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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小園春天在哪里?——宋·張耒《福昌官舍》悟讀
陷身官場,勞心勞力,算計功名,無暇他顧,這是官場常態(tài)??墒?,宋代詩人張耒卻在為官之余,觀花賞草,游山玩水,用靈動的詩筆記錄下了一次又一次令人感動的發(fā)現(xiàn),其詩《福昌官舍》就是代表作:
小園寒盡雪成泥,堂角方池水接溪。
夢覺隔窗殘月盡,五更春鳥滿山啼。
詩人寄身官舍,而心系自然,閑暇之余,詩意勃發(fā)。這首詩描繪了詩人發(fā)現(xiàn)春天到來的驚喜之情,表現(xiàn)了詩人熱愛自然,熱愛生活,享受生活的高雅意趣。
詩題《福昌官舍》,看似信手拈來,輕松隨意,實則暗藏深意。筆者向來主張“標(biāo)題是文章的眼睛”,魯迅先生又講
2、“眼睛是心靈的窗戶”,好的標(biāo)題總是關(guān)涉詩文的主旨意韻的,這個“官舍”不管它是哪里的,福昌也好,洛陽也罷,均給人一種直覺,為官繁忙,心力交瘁,白天有案牘勞形,有交接勞心,晚上,又盤點算計,運(yùn)籌策劃,生活忙忙碌碌,疲于應(yīng)付,泯滅了情趣,遺失了自我??墒?,詩歌真是抒寫對官場的厭惡、痛恨之情嗎?且看詩人筆下的官舍庭院吧。
白天,小小的院子,寒氣漸漸消盡,暖春應(yīng)律而來。一冬積雪慢慢消融,化作塵泥,化作流水,匯入院庭角落的池子里,叮叮咚咚,嚶嚶成韻。寫雪融化,一點一滴,逐漸變化,一般人不會感興趣,不會刻意觀察,但是詩人注意了,寒盡春來,大地回暖,萬物復(fù)蘇,冰雪融化,變成了水,也變出了生機(jī)勃勃
3、的春天!寫雪水入池,滴滴答答,妙響天成,詩人有心聆聽,好奇欣賞。一聲一響都是音樂,唱出春天的旋律;一聲一響都是歡歌,奏出快樂的音符。
晚上,一覺醒來,隔窗望去,殘月在天,漸漸西沉,及至不見。五更天氣,小鳥啼鳴,嘰嘰喳喳,響徹耳畔,熱鬧繽紛。寫月,殘月彎彎,漸漸隱去,不見凄涼,不顯傷感,倒是寫出了詩人滿心的欣喜與歡悅。柳永名句“今宵酒醒何處,楊柳岸,曉風(fēng)殘月”,冷風(fēng),殘月,楊柳,渲染離愁苦恨,愁慘至極??墒?,張大詩人卻發(fā)現(xiàn)殘月退去,傳統(tǒng)的悲傷、凄涼、落寞、冷清,一掃而空,蕩然無存。多么令人激動的場景!寫鳥,呼朋引伴,此起彼伏,熱鬧了山林,蘇醒了春天。這令人想起了唐代詩人孟浩然的《春
4、曉》詩:“春眠不覺曉,處處聞啼鳥。夜來風(fēng)雨聲,花落知多少?!毙碌囊惶扉_展始了,率先迎接詩人起床的是滿山的精靈,滿耳的歡悅。一個生機(jī)勃勃的春天就這樣來到了人間。張詩人用一個“滿”字,準(zhǔn)確描繪山鳥啼鳴,無處不有,充滿春山的特點,讓人感受到滿耳歡叫,滿心歡喜。
官舍春天在哪里?在不為人知的小小院子里,在晝夜交替的變化里。白天積雪消融成泥,溪水入池叮咚響。晚上,殘月沉落西天,山鳥啼鳴悅耳。所見所聞,無不生機(jī)活現(xiàn),春意盎然??梢?,詩人對春天的熱愛,對自然的迷戀,對生活的樂觀。一首詩,說淺點,也許是風(fēng)花雪月,草木蟲魚;說深點,則一定是詩人生活態(tài)度,人生取向。結(jié)合詩歌標(biāo)題來理解,這首詩顯然揭示了詩人向往自然,放松心靈,熱愛春天,積極樂觀的思想感情。官場和春天,功名和自然,形成強(qiáng)烈對比。詩人的取舍偏向,愛憎情感,一目了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