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 嵬 （ 其 二 ）李 商 隱 作者簡介 李 商 隱 （ 公 元 813858） ， 晚 唐 著 名 詩 人 ，有 七 律 圣 手 之 稱 。 字義 山 ， 號 玉 溪 生 、 樊 南生 ， 祖 籍 懷 州 河 內(nèi) （ 今河 南 沁 陽 市 ） ， 生 于 河南 滎 陽 。 背景簡介 李 商 隱 恩 師 令 狐 楚 仙 逝 ， 他 送 靈 回 京 至 馬 嵬 ， 遠(yuǎn)望 雜 亂 的 長 著 灌 木 叢 和 荒 草 ， 有 的 地 方 露 出 黃 土 ， 給人 一 種 枯 敗 蒼 涼 之 感 的 馬 嵬 坡 ， 有 感 而 吟 長 恨 歌 。一 邊 的 七 師 哥 于 是 激 義 山 道 ： “驢 背 上 吟 詩 ， 頗 有 情味 ， 何 不 以 馬 嵬 為 題 ， 吟 詠 一 首 呢 ？ ”李 商 隱 于是 吟 馬 嵬 （ 其 一 ） （ 其 二 ） 兩 首 詩 ， 借 古 諷 今 ，以 唐 明 皇 時 期 馬 嵬 事 件 的 藩 鎮(zhèn) 之 亂 諷 刺 當(dāng) 時 甘 露 之 變的 宦 官 專 權(quán) 。 因 此 這 是 一 首 借 古 諷 今 的 詠 史 詩 。 馬嵬之變 公 元 756年 初 夏 ， 安 祿 山 大 軍 逼 近 長 安 ， 繼 而潼 關(guān) 失 守 ， 長 安 城 岌 岌 可 危 。 在 一 個 陰 雨 連 綿 的 黎明 ， 唐 玄 宗 攜 楊 貴 妃 、 宰 相 楊 國 忠 、 太 子 李 亨 以 及諸 皇 親 國 戚 、 心 腹 宦 官 ， 離 開 當(dāng) 時 世 界 上 最 繁 華 的都 市 長 安 ， 逃 往 四 川 。 次 日 晚 行 至 馬 嵬 驛 時 ， 護(hù) 駕軍 士 砍 殺 了 禍 國 殃 民 的 楊 國 忠 ， 并 要 求 唐 玄 宗 立 即處 決 楊 貴 妃 。 唐 玄 宗 以 怎 樣 的 心 情 下 令 縊 死 楊 貴 妃 ，旁 人 無 法 體 會 。 甘露之變 公 元 835（ 大 和 九 年 ） 11月 21日 ， 27歲 的 唐 文宗 在 大 明 官 紫 宸 殿 和 李 訓(xùn) 等 人 ， 試 圖 誅 滅 宦 官 ， 奪回 皇 帝 喪 失 的 權(quán) 力 。 隨 以 觀 露 為 名 ， 將 仇 士 良 騙 至禁 衛(wèi) 軍 的 后 院 欲 行 刺 ， 后 與 以 仇 士 良 為 首 的 宦 官 集團(tuán) 發(fā) 生 了 激 烈 沖 突 ， 結(jié) 果 李 訓(xùn) 、 王 涯 、 舒 元 輿 、 王璠 、 郭 行 余 、 羅 立 言 、 李 孝 本 、 韓 約 等 朝 廷 重 要 官員 被 宦 官 殺 死 ， 其 家 人 也 受 到 牽 連 而 滅 門 ， 株 連 甚眾 。 史 稱 “甘 露 之 變 ”。 馬 嵬 其 二海外徒聞更九州，他生未卜此生休。空聞虎旅傳宵柝，無復(fù)雞人報曉籌。此日六軍同駐馬，當(dāng)時七夕笑牽牛。如何四紀(jì)為天子，不及盧家有莫愁。 首聯(lián) 海 外 徒 聞 更 九 州 ， 他 生 未 卜 此 生 休 。 傳 說 ， 楊 貴 妃 死 后 ， 唐 玄 宗 悲 傷 不 已 ， 就 命 蜀地 方 術(shù) 之 士 尋 找 她 的 魂 魄 （ 即 招 魂 ） 。 玄 宗 派 人 招魂 ， 方 士 回 來 說 “海 外 ”還 有 “九 州 ”， 楊 妃 生 活 在 那里 ， 信 守 “世 世 為 夫 妻 ”誓 約 ， 說 在 海 外 蓬 萊 仙 山 找到 了 楊 貴 妃 ， 還 帶 回 了 她 頭 上 的 飾 物 。 首聯(lián) 海 外 徒 聞 更 九 州 ， 他 生 未 卜 此 生 休 。 問 ： 這 可 信 嗎 ？ 哪 個 詞 語 和 句 子 戳 破 了 這 種說 法 ？ 不 可 信 ， “徒 聞 ”一 詞 否 定 了 方 士 的 話 ， “他生 未 卜 此 生 休 ”， 來 生 微 茫 難 求 ， 但 今 生 一 起 緣分 斷 絕 ， 已 是 事 實(shí) 。 頷聯(lián) 空 聞 虎 旅 傳 宵 柝 ， 無 復(fù) 雞 人 報 曉 籌 。宵 柝 ： 夜 間 巡 邏 時 用 的 梆 子 ；漢 代 制 度 ， 宮 中 不 養(yǎng) 雞 ， 而 用 人 傳 唱 報 曉 ，雞 人 ： 宮 中 掌 握 時 間 的 衛(wèi) 士 ?；I ： 更 籌 ， 敲 擊 報 時 用 的 竹 簽 ， 這 里 代 指 時 間 。 頷聯(lián) 空 聞 虎 旅 傳 宵 柝 ， 無 復(fù) 雞 人 報 曉 籌 。 從 對 比 的 角 度 來 寫 李 、 楊 愛 情 悲 劇 ： 馬 嵬 兵 變之 后 ， 唐 玄 宗 這 位 失 去 了 權(quán) 勢 的 皇 帝 ， 聽 到 的 只 是軍 旅 的 梆 聲 ， 再 也 享 受 不 到 在 長 安 宮 殿 里 專 人 報 曉的 服 務(wù) 了 。 “雞 人 報 曉 籌 ” 反 襯 “虎 旅 傳 宵 柝 ”， 昔 樂 今 苦 ，昔 安 今 危 的 不 同 處 境 和 心 情 已 躍 然 紙 上 。 “虎 旅 傳 宵柝 ”的 逃 難 生 活 很 不 安 適 ， 這 是 一 層 意 思 。 頷聯(lián) 空 聞 虎 旅 傳 宵 柝 ， 無 復(fù) 雞 人 報 曉 籌 。 和 “雞 人 報 曉 籌 ”相 映 襯 ， 暗 示 主 人 公 渴 望 重 享昔 日 的 安 樂 ， 這 又 是 一 層 意 思 。 再 用 “空 聞 ”和 “無 復(fù) ”相 呼 應(yīng) ， 表 現(xiàn) 那 希 望 已 幻 滅 ， 為 尾 聯(lián) 蓄 勢 ， 這 是 第三 層 意 思 。 頷聯(lián) 空 聞 虎 旅 傳 宵 柝 ， 無 復(fù) 雞 人 報 曉 籌 。 “虎 旅 傳 宵 柝 ”本 來 是 為 了 巡 邏 和 警 衛(wèi) ， 而 冠 以“空 聞 ”， 意 義 就 適 得 其 反 。 從 章 法 上 看 ， “空 聞 ”上承 “此 生 休 ”， 下 啟 “六 軍 同 駐 馬 ”。 意 思 是 ： “虎 旅 ”雖 “傳 宵 柝 ”， 卻 不 是 為 了 保 衛(wèi) 皇 帝 和 貴 妃 的 安 全 ，而 是 要 發(fā) 動 兵 變 了 。 正 因 為 如 此 ， 才 “無 復(fù) 雞 人 報 曉籌 ”， 李 、 楊 再 不 可 能 享 受 安 適 的 宮 廷 生 活 了 。 頸聯(lián) 此 日 六 軍 同 駐 馬 ， 當(dāng) 時 七 夕 笑 牽 牛 。 天 寶 十 年 七 月 七 日 夜 ， 唐 玄 宗 和 楊 貴 妃 訂 立 盟誓 ， 愿 “世 世 為 夫 婦 ”。 他 們 認(rèn) 為 天 上 的 牛 郎 和 織 女一 年 只 能 相 會 一 次 ， 自 己 則 可 永 世 相 守 ， 因 此 “笑 牽牛 ”。 現(xiàn) 實(shí) 的 情 景 是 軍 隊(duì) 嘩 變 ， “六 軍 不 發(fā) ”， 當(dāng) 年 盟誓 長 生 殿 、 嘲 笑 牛 郎 織 女 的 賞 心 樂 事 ， 而 今 都 成 悲痛 ， 可 謂 “樂 往 哀 來 摧 肺 肝 ”！ 此 句 依 然 是 從 對 比 的角 度 來 寫 李 、 楊 的 愛 情 悲 劇 。 頸聯(lián) 此 日 六 軍 同 駐 馬 ， 當(dāng) 時 七 夕 笑 牽 牛 。 玄 宗 以 自 己 和 楊 妃 的 朝 夕 相 處 譏 笑 牛 郎 織 女 的一 年 一 次 的 七 夕 相 會 ， 實(shí) 則 寫 出 了 玄 宗 迷 戀 情 色 ，荒 廢 朝 政 ， 致 使 戰(zhàn) 禍 發(fā) 生 。 眼 前 是 寫 “六 軍 ”同 時 “駐馬 ”不 前 ， 未 寫 不 前 原 因 ， 但 原 因 不 甚 明 了 ， 要 求“賜 ”死 楊 妃 ， 楊 妃 是 美 女 ， 美 女 自 古 便 有 禍 水 一 說 ，顯 然 前 后 句 是 倒 行 逆 施 的 因 果 關(guān) 系 。 尾聯(lián) 如 何 四 紀(jì) 為 天 子 ， 不 及 盧 家 有 莫 愁 。 南 朝 樂 府 歌 辭 河 東 之 水 歌 道 ： “莫 愁 十 三 能織 綺 ， 十 四 采 桑 南 陌 頭 。 十 五 嫁 為 盧 家 婦 ， 十 六 生兒 字 阿 侯 。 ”極 寫 莫 愁 婚 姻 的 幸 福 。 尾聯(lián) 如 何 四 紀(jì) 為 天 子 ， 不 及 盧 家 有 莫 愁 。 此 聯(lián) 點(diǎn) 明 題 旨 ： 如 何 貴 為 天 子 那 么 多 年 ， 卻 無力 保 護(hù) 自 己 的 女 人 ， 反 而 連 平 常 百 姓 人 家 的 幸 福 也沒 有 呢 ？ 這 一 反 問 是 全 詩 的 “詩 眼 ”， 雖 然 含 蓄 卻 很有 力 ， 引 導(dǎo) 讀 者 深 思 李 、 楊 悲 劇 的 根 源 ， 啟 發(fā) 世 人記 取 唐 玄 宗 沉 迷 情 色 ， 荒 廢 朝 政 ， 致 使 國 家 陷 于 動蕩 、 人 民 飽 受 戰(zhàn) 亂 之 苦 的 歷 史 悲 劇 。 問題探究 這 首 詩 就 是 作 者 途 經(jīng) 馬 嵬 驛 ， 詠 馬 嵬 之 變 這一 歷 史 事 件 而 作 ， 哪 幾 句 詩 寫 了 這 一 馬 嵬 之 變 的事 件 ？ 空 聞 虎 旅 傳 宵 柝 ， 不 復(fù) 雞 人 報 曉 籌 。 此 日 六 軍 同 駐 馬 ， 當(dāng) 時 七 夕 笑 牽 牛 。 問題探究 有 人 評 價 說 本 詩 “諷 意 至 深 ， 用 筆 至細(xì) ”， 能 否 說 出 這 兩 點(diǎn) 分 別 體 現(xiàn) 在 哪 些 方面 ？ 問題探究諷 意 至 深 1、 否 認(rèn) 神 仙 怪 誕 、 生 命 輪 回 說 ， 為 立 論 張 本 ； 2、 對 比 唐 玄 宗 今 昔 境 遇 ， 而 寓 意 自 明 ； 3、 結(jié) 尾 通 過 設(shè) 問 深 化 議 題 。用 筆 至 細(xì) 倒 敘 的 方 法 、 措 辭 的 委 婉 、 立 意 的 含 蓄 。 結(jié)構(gòu)分析 這 首 詠 史 詩 從 章 法 上 看 ， 采 用 了 倒 敘 的 手 法 。 先說 唐 玄 宗 “召 魂 之 舉 ”的 荒 唐 ， 再 追 述 馬 嵬 之 變 后 的 凄涼 ， 最 后 點(diǎn) 出 問 題 的 實(shí) 質(zhì) ， 尺 幅 之 間 可 謂 一 波 三 折 ，曲 折 幽 深 。 另 外 ， 五 、 六 兩 句 也 是 “倒 行 逆 施 ”： “當(dāng)時 七 夕 笑 牽 牛 ”事 發(fā) 在 前 反 而 置 后 說 ； “此 日 六 軍 同 駐馬 ”事 發(fā) 在 后 ， 反 而 先 著 筆 。 結(jié)構(gòu)分析 這 一 點(diǎn) ， 是 李 商 隱 學(xué) 杜 甫 之 處 。 他 的 詩 雖 沒 有杜 詩 的 “沉 郁 ”， 但 卻 頗 得 杜 詩 的 “頓 挫 ”： 如 水 流 遇阻 ， 回 環(huán) 幽 咽 ， 蓄 勢 待 發(fā) ， 波 瀾 起 伏 。 巧對鑒賞 從 對 偶 上 看 ， 這 首 詩 也 是 頗 為 后 人 稱 道 的 。 中間 兩 聯(lián) ， 僅 僅 四 句 28字 ， 卻 呼 雞 驅(qū) 虎 ， 駐 馬 牽 牛 ，信 手 拈 來 ， 自 然 流 利 ； 妙 趣 橫 生 ， 而 又 無 穿 鑿 之 嫌 。另 外 ， 以 “六 軍 ”對 “七 夕 ”； 以 “駐 馬 ”對 “牽 牛 ”， 都是 借 對 的 妙 用 。 所 謂 借 對 ， 是 指 形 式 上 相 對 ， 內(nèi) 容上 不 屬 于 一 類 、 而 且 往 往 相 去 甚 遠(yuǎn) 的 對 語 。 巧對鑒賞 如 “駐 馬 ”是 指 軍 隊(duì) 停 滯 不 前 ， 而 “牽 牛 ”卻 是 指牽 牛 星 ， 不 是 牽 著 牛 走 的 意 思 。 杜 甫 的 詩 中 ， 這 樣的 借 對 很 多 ， 如 “野 日 荒 荒 白 ， 春 流 泯 泯 清 ”( 漫成 )， 以 “清 ”(青 )對 “白 ”。 這 一 點(diǎn) ， 李 商 隱 也 是 學(xué)杜 甫 ， 但 可 以 說 是 “青 出 于 藍(lán) 而 勝 于 藍(lán) ”了 。 巧對鑒賞 唐 宋 以 后 ， 律 詩 對 偶 往 往 以 借 對 為 高 ， 因 為 不容 易 ， 且 富 于 幽 默 情 趣 。 對 于 這 首 詩 的 對 句 ， 古 人有 不 同 的 看 法 。 金 元 時 期 的 方 回 認(rèn) 為 “六 軍 、 七 夕 、駐 馬 、 牽 牛 、 巧 甚 ”( 瀛 奎 律 髓 )， 清 代 的 吳 喬 更是 大 加 贊 賞 ： “敘 天 下 事 而 六 、 七 、 馬 、 牛 為 對 ， 恰似 兒 戲 ， 扛 鼎 之 筆 也 。 ”( 圍 爐 詩 話 ) 巧對鑒賞 但 也 有 不 同 意 見 ， 明 代 的 吳 昌 祺 認(rèn) 為 “虎 雞 馬 牛同 用 ， 亦 一 病 ”(唐 汝 詢 唐 詩 解 )， 清 代 的 屈 復(fù) 認(rèn)為 “空 聞 、 無 復(fù) ， 熟 套 語 七 八 輕 薄 ”( 唐 詩 成 法 )。一 般 認(rèn) 為 ， 后 面 的 否 定 意 見 過 于 拘 泥 傳 統(tǒng) ， 只 要 出語 自 然 恰 切 ， 當(dāng) 然 也 是 可 以 入 詩 的 。 夜 雨 寄 北 李 商 隱君 問 歸 期 未 有 期 ，巴 山 夜 雨 漲 秋 池 。何 當(dāng) 共 剪 西 窗 燭 ，卻 話 巴 山 夜 雨 時 。課外擴(kuò)展 賈 生 李 商 隱宣 室 求 賢 訪 逐 臣 ，賈 生 才 調(diào) 更 無 倫 。可 憐 夜 半 虛 前 席 ，不 問 蒼 生 問 鬼 神 。課外擴(kuò)展 再見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