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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1 《守財奴》課堂實錄 （課前投影巴爾扎克肖像） 師：世界文學(xué)史上有四大吝嗇鬼形象。他們是英國戲劇家莎士比亞喜劇《威尼斯商人》中的夏洛克。法國劇作家莫里哀喜劇《慳吝人》中的阿巴貢、俄國小說家果戈里《死魂靈》中的潑留希金，還有就是法國小說家巴爾扎克《歐也妮·葛朗臺》中的葛朗臺。李健吾先生說，這四個吝嗇鬼寫得都非常好，其中最生動、最逼真，可以說是吝嗇鬼中的吝嗇鬼的，就是葛朗臺。今天，我們就一起來學(xué)習(xí)節(jié)選自巴爾扎克《歐也妮·葛朗臺》的課文《守財奴》。 師：讀小說，第一感覺、第一印象非常重要，它是進(jìn)一步理解、評價作品的基礎(chǔ)。讀完課文之后，你一定會覺得課文中有些片斷、有些細(xì)節(jié)非常生動，令你過目不忘。請同學(xué)舉出一個你認(rèn)為印象最深的片斷或細(xì)節(jié)，并說明它為什么讓你印象深刻。 生1：我印象最深的一幕是葛朗臺搶女兒的梳妝匣，因為它深刻反映了葛朗臺自私自利、唯金是圖、見錢眼開的性格，一看見金子，眼睛就閃光，反映了他愛財?shù)囊幻妗? 生2：我覺得印象最深的是葛朗臺歸還他女兒梳妝匣的那段話，反映了葛朗臺的虛偽。 生3：給我印象最深的是葛朗臺臨死前看見法器的神態(tài)和動作，它反映了葛朗臺嗜金如命、至死不變的守財奴性格。 生4：給我印象最深的是葛朗臺臨死前每天都要看他的金子，表現(xiàn)出他臨死前依然不忘占有金子的性格。 生5：我覺得最深刻的一句話是課文最后“把一切照顧得好好的”一句，可以看出葛朗臺的本性。 生6：給我印象最深的是葛朗臺搶奪梳妝匣時，他手臂一擺，使勁一推這兩個動作，表現(xiàn)了葛朗臺為了金錢，可以不顧父女的親情。 生7：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臨死前抓十字架，表現(xiàn)了他至死不變的守財?shù)男愿瘛? 師：剛才大家講到了“搶梳妝匣”，大家對這個場面非常感興趣，外部的動作很多，很形象?！翱词孛苁摇焙妥詈蟆笆肿シㄆ鳌币仓v到了。但有一個場面沒講到，那就是“騙繼承權(quán)”?？赡苡X得平淡，味道不大。這說明感知還不太完全。即使講到的，還嫌粗糙，沒有深入下去。鑒賞的第一步就是反復(fù)地品味語言，進(jìn)而去理解其意蘊，獲得對形象的深入理解（板書：品味語言，理解形象）。 師：在“搶梳妝匣”這個場面中，你們認(rèn)為最生動形象的動作描寫是哪個？ 生（齊答）：“老頭兒身子一縱，撲上梳妝匣，好似一頭老虎撲上一個睡著的嬰兒。” 師：為什么你們覺得這句特別生動，特別形象？好在哪兒？ 生（部分）：“縱”“撲”兩個動詞好。 生（部分）：比喻好。 師：還有呢？（學(xué)生沉默） 師：還有。不知大家注意到?jīng)]有，在課文中作者對葛朗臺有四種稱呼：“葛朗臺”“老家伙”“箍桶匠”“老頭兒”。咱們來替換一下。換成“葛朗臺一縱一撲……”好不好？ 生（齊聲）：不好。 師：一點感情色彩沒有，不好。那么換成“老家伙一縱一撲……”好不好？（學(xué)生在下面議論，紛紛說“不好”）為什么不好？老家伙是對人的一種輕蔑的稱呼，帶有嘲弄的意味，這種稱呼往往出現(xiàn)在人物矛盾沖突達(dá)到白熱化，作者的感情壓抑不住的時候，這里矛盾沖突剛剛開始，有點欠火候。 師：再看“箍桶匠”，“箍桶匠一縱一撲……”好不好？（學(xué)生思考）箍桶匠跟葛朗臺什么關(guān)系？（生紛紛小聲議論）葛朗臺原來是箍桶匠，他由箍桶匠發(fā)家，從一個粗野的不文明的下流社會的人慢慢爬上了上流社會。這個稱呼是不是讓我們想起他是怎樣發(fā)家的。怎么暴富的？這不蠻好的嘛，給我們很多聯(lián)想？我們?nèi)舭阉c“老頭兒”比較一下，不足就明顯了?！袄项^兒”重點在哪兒？（生齊：“老”）多大歲數(shù)了？（生齊：“76”）76歲的老人如老虎一般一縱一撲，令人驚愕，令人噴飯，令人深思。 師：還有。大家一起看，葛朗臺把梳妝匣搶到手后，他說“什么東西？”“噢，是真金！金子！”把這幾句合在一起理解，葛朗臺在講“什么東西”的時候，知道不知道梳妝匣是真金的？（學(xué)生紛紛搖頭）他并不知道這是真金，只是眼前黃澄澄的一閃，于是“一縱一撲”，如老虎一下子撲上去。像這樣，我們反復(fù)品味語言，葛朗臺老頭的形象在我們腦子里越來越鮮活。 師：小說中，不僅有人物、語言的正面描寫，還有許多側(cè)面的隱蔽的描寫。舉一個例子，當(dāng)搶梳妝匣雙方矛盾斗爭白熱化的時候，仆人拿儂講了一句話：“先生，你一生一世總得講一次理吧。”言外之意是葛朗臺從不講理。拿儂是一個深知葛朗臺為人的人，她都看不下去了，可見葛朗臺吝嗇瘋狂到了怎樣的程度，這就很好地從側(cè)面烘托出了葛朗臺的嗜財如命。 讀小說，不僅要品味語言，而且要抓住這種空白之處，展開想像，這樣才能獲得飽滿的審美感受。（板書：展開想像，再現(xiàn)形象） 師；下面我們一起來看大家認(rèn)為比較平淡的場面：騙繼承權(quán)。這部分有兩處側(cè)面描寫，請大家找一找，議一議。 生8：一個在78小節(jié)，“駭呆了的公證人”一句，因為公證人是很了解葛朗臺的，這時候他都被駭呆了，可見葛朗臺的吝嗇作風(fēng)已經(jīng)到了怎樣的程度。 師：充滿激情的程度。（生笑） 生9：還在52小節(jié)?！袄瞎客敖匙兊脜柡ΓＴ谂畠好媲岸哙隆?，拿儂和克羅旭“認(rèn)為是他年紀(jì)太大的緣故，甚至擔(dān)心他有些器官已經(jīng)衰退”。從上下文看，葛朗臺并沒有老到經(jīng)常哆嗦的地步，他的身體還是比較好的。拿儂和克羅旭都看錯了。這是另一個側(cè)面描寫。 師：很好，請坐?！膀_繼承權(quán)”這個場面讓人目瞪口呆，甚至可以說是驚心動魄。這個場面跟前面的“搶梳妝匣”不同?！皳屖釆y匣”不僅有動作、語言，而且語言往往配合著動作、神態(tài)，描寫是立體的。而這個場面更多是對話，沒有什么人物的神態(tài)。動作，但讀過之后，展開想像，卻感到人物的神態(tài)動作好像在腦中鮮活了起來。我從課文中找到了8個描寫篇朗臺神態(tài)動作的句子，這些神態(tài)動作都表現(xiàn)了人物特定的心理。 （投影）： 1．拿了一把金路易摔在床上 2．一邊說一邊把錢拈著玩 3．在女兒面前哆嗦 4．眼睛的神氣差不多是很慈祥了 5．腦門上盡是汗 6．他搓著手 7．瞪著金子的眼光 8．冷笑著 師：我再從課文中挑選了四個最能表現(xiàn)葛朗臺此時心態(tài)變化的句子。第一句，第54小節(jié)“咱們中間可有些小小的事情辦一辦。對不對，克羅旭？”第二句，第57小節(jié)“是呀，是呀，小乖乖。我不能讓事情擱在哪兒牽腸掛肚。你總不至于要我受罪吧。”第三句，63小節(jié)“克羅旭，你這些話保險沒有錯嗎？可以對一個孩子說嗎？”第四句，70小節(jié)“……我覺得更滿意。我按月付你一百法郎的大利錢。這樣，你愛做多少臺彌撒給誰都可以了！……”這四句話原文中都沒有神態(tài)動作，請大家仔細(xì)揣摩投影上的8個神態(tài)動作，看哪一句可以和哪個神態(tài)相配？ （學(xué)生討論） 生10：第一處配“他搓著手”。 師：“搓著手”？“搓著手”表現(xiàn)什么？看174頁83小節(jié)，“他搓著手，因為能夠利用女兒的感情占了便宜，覺得很高興?？梢姡按曛帧北憩F(xiàn)很高興，很滿意吧。能配這個動作嗎？旁邊同學(xué)有沒有糾正的？ 生11：應(yīng)該是第4句。 師：“眼睛的神氣差不多是很慈祥了?！笔裁唇小安畈欢唷保? 生11：并不是真的慈祥，是裝出來的。 師：這樣大的一件事，葛朗臺卻說“咱們中間有些小小的事得辦一辦”，怎樣的心態(tài)？更多的是一種虛假，大事化小，小事化了，是欺騙。第一處應(yīng)該配4。再來看第二處。 生12：應(yīng)該配5，“腦門上盡是汗”。 師：“盡是汗”是緊張?！澳憧偛恢劣谝沂茏锇伞！闭б豢词蔷o張，其實是裝出一副可憐樣，利用女兒的感情向女兒施加壓力，更多的是一種要挾。應(yīng)該是哪一句？ 生問：應(yīng)該是3。 師：對。這里是要挾，應(yīng)該是“在女兒面前哆嗦。再看第三處。 生（齊答）：應(yīng)該是6，“腦門上盡是汗”。 師：對?！澳X門上盡是汗”表示緊張，把公證人的話打斷，實際上是怕公證人說出真相，女兒不答應(yīng)。但這句直接配上去不行，下文才是“盡是汗”，這里應(yīng)該是 生（齊答）：開始冒汗。 師：對，開始冒汗。同學(xué)們說得很好，顧及了語境。再看最后一處?！拔矣X得更滿意”，“更”告訴我們他已經(jīng)蠻滿意了，已經(jīng)把財產(chǎn)繼承權(quán)的一部分拿到手，現(xiàn)在想把所有的錢都撈到手。應(yīng)該配哪一句？ 生（齊答）：7句，“他搓著手”。 師：很好。“葛朗臺就是這樣，從開始欺騙到后來的要挾，再到緊張不安，再到后來小心地巴結(jié)又掩飾不住內(nèi)心的喜悅。再往下面看，有個動作，妙極了（生在下面搶答“抓”）。“抓起女兒的手往自己手里一拍。”干什么？生怕女兒反悔。再往下，他實在是太快樂了，幸福到了極點，于是“熱烈地、緊緊地?fù)肀畠骸保笆顾龓缀醮贿^氣來。” 師：我們把想像投入小說，人物就是如此的鮮活起來。其實這些（指投影）根本不需要。我們是根據(jù)對話配上去的，換言之，這里的對話已經(jīng)精妙到這樣的地步：我們可以想像出這是怎樣的動作，怎樣的神情。人物語言高度個性化。高爾基曾經(jīng)說過，他非常佩服巴爾扎克，佩服巴爾扎克小說中的語言，以為并不需要人物的神態(tài)動作，也能想像得出人物的模樣。這部分就是絕好的例子。 （學(xué)生分角色朗讀） 師：驚心動魄。我在想，這是父親在對女兒說話嗎？這是充滿了歡笑、蕩漾著溫馨的家庭嗎？這里除了欺詐、除了貪婪、除了對金子的無休止的攫取與占有、除了瞪著金子的眼光什么也沒有，我的眼前是一片漆黑，我只看見喪失了人性的靈魂在狂舞，我看見金錢社會中“家庭的苦難”?。▽W(xué)生肅靜）我在沉思，請大家和我一起思考。葛朗臺這樣做，是有意的預(yù)謀呢？還是無意識的？ 生（齊答）：無意識。 師：認(rèn)為是有意的預(yù)謀的同學(xué)訪舉手。（學(xué)生互相看看，舉手的不多）認(rèn)為是無意識的請舉手。（大多數(shù)同學(xué)舉手）好像不完全符合實際情況吧，都是這樣想的嗎？（生笑） 師：從葛朗臺的性格來分析，應(yīng)該是無意識的。這是一個完全被金錢給毒化了的靈魂，“占有金子，看見金子，便是葛朗臺的執(zhí)著狂?！碑?dāng)妻子死后，對他來說到了生死關(guān)頭，他無法忍受自己的金錢落到別人的手里，哪怕是女兒。于是他的精明，他的工于心計，他的狡詐，他的虛偽，他的吝嗇，他的一切一切，這個從社會底層爬上來的人物一生所積聚的習(xí)慣，全部本能的放射出來，毫不掩飾。不要以為他是個漫畫式的夸張人物，也不是他事先想了好多辦法來騙女兒，這一切都是無意識的本能。這里作者寫出了這種赤裸裸的對金錢的攫取和占有，寫出了金錢對人靈魂的腐蝕，對人性的扭曲。讀小說，展開想像，再現(xiàn)形象之后，我們就獲得了豐滿的感受，激起了我們的感情，獲得心靈的共鳴。（板書：激發(fā)感情，獲得共鳴） 師：讀小說不僅要理解形象，再現(xiàn)形象，而且還要把自己的感受提升到理性的高度。這就需要比較，需要思考，以獲得評價。（板書：比較思考，形成評價） 師：小說寫了兩個人的死，一是葛朗臺的死，一是葛朗臺太太的死。寫兩人的死有許多相同之處。第一，兩個人都有遺言，遺言都是對女兒說的，兩個人的遺言都是他們?nèi)松軐W(xué)的直白。第二，作者對兩個人的死都有評價性的話?，F(xiàn)在就請大家從他們遺言的內(nèi)容和作者的評價兩方面來比較一下，看看有什么不同之處。四人一小組討論，討論之后，推舉一個同學(xué)發(fā)言。 （學(xué)生四人一小組討論） 生問：兩個人的遺言內(nèi)容不同。葛朗臺要女兒到天國去“交帳”，表現(xiàn)了至死不變的守財奴性格。葛朗臺太太的遺言中說，“幸福只有在天上”，她向往天國，她拿對天國的向往作為擺脫現(xiàn)實的苦難的途徑。對天上幸福的肯定，實際上是人世間的否定。兩人的遺言反映了各自不同的世界觀。 生14：作者對兩個人的評價也不同。對葛朗臺太太的評價是贊揚，而對葛朗臺是諷刺、批判。 師：由此可見兩個人物的關(guān)系是什么？ 生（齊答）：對比。 師：作者贊揚的是葛朗臺太太，她是美的化身、善的化身、是人性的化身，作者批判、揭露的是葛朗臺，他是丑的化身、惡的化身、是獸性的化身。作者拿葛朗臺太太的美、善、人性去對比葛朗臺的丑。惡、獸性，以此揭露批判金錢社會的罪惡。 師：通過比較分析，我們就形成了對小說的評價，到此，我們完成了一次鑒賞。鑒賞，首先是由鑒到賞（板書：鑒→賞）。通過閱讀，感知文中基本內(nèi)容，然后，對小說的內(nèi)容、技法的方方面面進(jìn)行“賞”。其次是由賞返鑒，在“賞”的基礎(chǔ)上進(jìn)一步去“鑒”（板書：鑒←賞）。這里要扣住一個東西：語言，只有扣住語言，才能扎扎實實提高鑒賞能力。 師：讀完課文，我們獲得了一次深刻的審美體驗、一次深刻的人生教育。不過，還沒完，還有一個人物沒有接觸到。誰呀？ 生（齊答）：歐也妮。 師：根據(jù)課文中有限的線索，大家推斷一下，她的結(jié)局會是怎樣的？ （學(xué)生熱烈討論） 生：我認(rèn)為她不會完全像她父親一樣成為金錢的忠實的奴隸。她的父親和母親具有截然不同的性格特點。她繼承了母親善良的天性，然而后天又接受了他父親的吝嗇作風(fēng)的訓(xùn)練，性格具有兩重性。她的結(jié)局可能是苦命的，因為原文說她母親臨死前“最后的幾眼似乎暗示女兒將來的苦命”。 生16：我也是覺得她不會像葛朗臺那樣守財，雖她很富有，繼承了父親的遺產(chǎn)，但她同時又具有她母親善良的本性。她的結(jié)局，我想應(yīng)該是悲慘的。 師：回答得很好。注意緊扣住語言。剛才有同學(xué)講到“他的吝嗇作風(fēng)對她的訓(xùn)練”，“他的吝嗇的作風(fēng)”不是他以吝嗇的作風(fēng)”，主語是“作風(fēng)”，這是熏染的結(jié)果，是潛移默化的影響。而且大家注意到了，在這過程之中，她法擺脫的是當(dāng)時金錢萬能的世界。雖然她繼承了母親善良的天性，但在這樣的世界里，她最后的結(jié)局可以想像出來。（投影：歐也妮肖像）這是我從原著中復(fù)印出來的她老年時候的肖像，也許它不完全符合你腦中的審美創(chuàng)造。通過這衰老、遲邁、一無所有、空無寄托的神態(tài)，作者似乎又在向我們大聲疾呼什么。具體情況，希望大家課后都能讀讀原著。 師：最后，請大家注視屏幕（投影巴爾扎克肖像）讓我們向他表示深深的敬意。（學(xué)生肅靜） 附板書： 守財奴 （法）巴爾扎克 鑒→賞鑒←賞 品味語言，理解形象 展開想像，再現(xiàn)形象 激發(fā)感情，獲得共鳴 比較思考，獲得評價 111